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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29章 第 2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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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29章 第 29 章

桑華縣主也一早買回了《汴京朝聞》, 與她的好姐妹一起吃早午茶,一邊閱讀。

聽聞這一期小薄大人也出了新故事,第一時間便先看了他的, 待快速看完,一眾人眉頭不展。

“這位大官家的小姐金吉祥也太橫行霸道了。”

上官嫣:“我怎麽記得蘭渠公子也寫過類似的故事, 好像事前朝的一位駙馬,攀上了公主, 便將原配休棄了。公主為了他這位駙馬,罔顧法紀, 差點鬧出了人命。最後落得個被削去公主頭銜,貶為庶民的下場。”

袁思煙:“這個故事確實不太新穎,陳世美的故事不也如此, 忘恩負義,拋妻棄子。”

柴蓁:“可這個故事裏的李公子不是陳世美, 從一開始他就拒絕了大官金大人的提親,還派奴仆去老家接妻女,若非這金小姐太霸道、狠心去派人劫殺,他們一家一定會過得美滿幸福。”

說吧,柴蓁冷哼一聲道:“天下男子何其多,這位金小姐未免也太死心眼, 憑她的家世條件選一個如意郎君還不容易?遭此殺孽, 真是又蠢又毒辣。”

上官嫣道:“是啊, 若對方不中意我, 我也必不會中意對方,何必將自己陷入如此境地。”

袁思煙若有所感道:“我若心悅一人, 不求得到他的回應,只願他一生順遂。”

大家都發表了自己的看法, 唯獨桑華縣主顧著吃茶,沒有動靜,便齊齊望向桑華,道:“你呢?”

桑華縣主喝茶壓了壓鮮肉餅,眨巴了下大眼睛道:“世上趣事那麽多,為何非得配一男子才能活?我更在意的是活得隨性瀟灑,我願吃遍全天下美食,看盡天下美景,此生陪伴在父王母妃旁盡孝。”

眾人聽了一怔,隨即釋然了,邕王之女有此志向,那便是再正常不過。桑華縣主作為邕王的掌上明珠,自小享萬千寵愛,做什麽都有王爺王妃的支持。

隨性瀟灑,想一想就讓人覺得羨慕!

從桑華縣主的暖閣向外看,是一片開得正好的梅花林,雪沒下了,但雪還未化去,冰天雪地的一片美景,漂亮極了。

然袁思煙的目光並未停留在上面,而是穿過梅林,向梅林深處望去,隱約顯出屋頂的一角。

“思煙,思煙,你在看什麽呢?喊你半天沒反應的。”

“哦,”袁思煙有點小慌亂,像被看穿了心思的女兒家,“看雪,看梅花呢。”

“王府裏的沒啥好看的,要去還得去梅苑看,改日一起?”桑華縣主道。

“好呀!”

-

望樓中,賓客滿座。

今日是石老重新開始說書的第一天,石老一現身,所有賓客皆抱拳與他問候。

“石老。”

石老一邊登上臺,一邊向眾人抱拳回敬,“多謝,多謝。”

待入了座,驚堂木一拍,樓中頓時寂靜無聲。

“今日老夫要說的便是小薄大人新出的《榜下捉婿之探花郎全家遭滅門》。”

在樓梯腳下,黃蓮香收拾了地面上碎了的碗碟,本來要退走,忽然見到石老出場得到了賓客們熱烈的歡迎,她一時好奇便停住腳步張望了一下,不想石老一開始說書,她就挪不動腳步了。

探花郎、滅門,這兩個字眼引起了她的註意。

“話說在青石鎮有這樣一位才子,名叫李澹,自小便生得眉清目秀,長大後更是成為一方美男子。

父母在其年幼時俱因病而亡,由叔父撫養長大。他生得聰慧,三歲認字,五歲便能念詩,進學到十八歲時考中秀才,一鳴驚人,成為青石鎮,乃至整個開縣的名人。

又是正要成家的年紀,開縣那些官吏或是富商家有女兒的,自然想招他為婿,但李澹獨獨中意住在一條巷子裏的青梅水蕓姑娘。

水蕓姑娘生得溫婉可人,又與李澹同歲,同時也傾心於李澹,可謂是才子佳人,天生一對。

在兩家長輩的撮合下,情投意合的兩人結為夫妻,恩愛有加,三年便抱了倆,一子一女,生活得幸福美滿。”

“日子若這般過下去,豈不美哉!但李澹學識過人,心有志向,想以自己的學識報效朝廷,造福黎民百姓。於是,在二十有三中舉之後,只身前往汴京參加會試。

離去前一夜,春寒料峭,他的夫人水蕓為他準備行裝,娃兒酣睡暖塌,兩人依著說悄悄話。

水蕓道:’相公,這一去路途遙遠,你諸事當心!切切要保重身體,路上不幹凈的水千萬別喝,吃食有熱的,莫要吃冷的。望你平安順遂,心中所想得償所願。’

李澹亦萬般不舍,’娘子,我知曉的。來日若我中了,必立即借你和孩兒們一同入京享福,若未中,我也定盡快回家,不叫你擔心。’

李澹不愧是才學過人,頭一次參加會試,便登科中了探花。受皇上封賞,跨馬游街,赴瓊林宴,前途無量。”

“可嘆就在受賞游街那一日,玉樹臨風的探花郎李澹被一大官的掌上明珠瞧上了,這位大官位列尚書之位,乃朝廷的正二品大官,其女名為金吉祥,是金尚書的獨女,從小溺愛嬌寵的長大,因而養成了飛揚跋扈的性子,凡是她想要的東西,便想方設法的得到。

彼時,她正是恨嫁的年紀,其父金尚書為她尋過好幾門不錯的婚事,但她眼光極高,非才子不嫁,還得是容貌俊美、氣質非凡的才子,可這人吶,怎會有完美無瑕的,因而尋的幾門親事,都被她折騰沒了,這拖著拖著就成了二十四歲的老姑娘了。

就在這時,探花郎李澹受賞游街,金小姐一眼就看上了這位玉樹臨風的探花郎,那癡迷的目光追了探花郎三條街,待她回家後,當即就向金尚書表示,此生非這位探花郎不嫁。

女兒突然開竅,還選了一位如此出眾的良人,金尚書喜不自勝,當即請了官場老友幫忙牽線,向探花郎李澹表達了想招其為女婿的t意思。”

說到這裏,石老停下,端起茶碗,慢悠悠地喝了起來。

臺下觀眾趁此機會討論,“這可是一門好親事啊!娶了尚書的千金,以後在官場還不平步青雲?”

“哎,話不能如此說,都中了探花,只要以後踏實做事,難道還怕沒有出頭之日?”

“他不會見利忘義,拋棄了原配吧?”

“我天!名字是《榜下捉婿之探花郎全家被滅門》,該不會是他狼子野心,自己動的手吧?”

……

眾人紛紛猜測不斷,各有各的想法。

討論到了興致後,石老放下茶碗,繼續往下說。

“話說那李澹聽金尚書這樣一說,連連擺手婉拒,道:’稟尚書大人,小臣已娶親,且孕有一兒一女,令千金秀外慧中,將來定會覓得一位良人。’

金尚書一聽也十分驚訝,不想李澹年紀輕輕的,已經是兩個娃的爹。他也不是仗勢欺人的官,相反在任上,他還是一位好官,只是太過驕縱女兒罷了。

金尚書知曉李澹已娶親的消息,未糾纏便告辭,將此消息告知了女兒。

但這金小姐是何人?她想要的東西,從來沒有得不到的,於是開始私下糾纏李澹。”

石老捏起了蘭花指,嬌滴滴又含羞帶卻地道,“李郎,你為何不敢看我?我都知道,你心裏是有我的,只是你礙於世俗,不敢言明。可我不在乎,只要能與你在一起,我什麽都不怕。”

接著,石老又立馬正襟危坐,擺出一副連連拒絕後退的樣子,“不不,金小姐,你誤會了,在下此生唯獨愛一人,那便是在下的妻子……”

……

那是一間開在僻靜山路旁的小客棧,經營客棧的是一對老夫妻。

金小姐派出的兩個歹徒裝作過客,在客棧住下了。

半夜烏啼,寒風瑟瑟。

歹徒迷暈了這對老夫妻,將他們搬到了客棧外,又在水蕓與孩子們住的那間客房裏放了迷煙,然後點了一把火。

火勢迅速蔓延,轉眼間將整間小客棧吞噬,燒到了水蕓和孩子們住的那間屋子,燒到了水蕓的身上,劇烈的疼痛感讓她從昏迷中痛醒了。

她又驚又怕,大聲地呼喊救命,‘救命,救救我,救救我的孩子……”

可是沒有人能聽見她的呼喊聲,即便外面的歹徒聽見了,他們也不可能來救,他們站在客棧外,沒有離開,他們要防止水蕓逃跑,要看到水蕓的屍體。

水蕓掙紮著起身,可她吸入了過量的迷煙,身體根本沒有力氣。

可那火燒到了她的身上,燒到了她孩子們的身上,她只能拼了所有的力氣起身,她雙臂緊緊抱著她的孩子,想要將他們喚醒,想要將他們從這大火中救出去。

火勢熊熊,勢要吞噬萬物。

忽然哐啷一聲,一根燒著了的橫梁砸向了水蕓的臉,“啊……”伴隨著一陣尖叫,整座客棧都塌了。

……

水蕓來不及收拾她兩個孩子的遺體,便拖著殘喘的身子逃走,她毀容了,亦不會說話了,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掃把星。

且她離汴京有千萬裏之遠,身無盤纏,又因火燒身子垮了,根本無法抵達汴京,她只能慢慢地盤算,先將身體養好,讓自己活下去,再找機會尋到汴京來。

可這一拖,已是五年之後,早在五年前,李澹便得知了妻兒被燒死的噩耗,而在兩年後,他已迎娶了金小姐為妻。”

驚堂木一拍,望樓眾賓客從故事中回神,一個個激憤不已。

“這金小姐怎能如此狠毒,竟然縱火謀殺!太可惡了!”

“這李澹是怎麽回事?我還以為他是個忠貞不渝之人,怎麽到頭來還是娶了金小姐這個惡人?”

“氣煞我也!”

“天哪!這位水蕓姑娘也太慘了,毀容又不會說話,無親無故又沒有錢傍身,若換做是我,恐怕早就尋一處林子,用一根腰帶吊死了!”

……

樓梯角落處,黃蓮香僵直地靠著樓梯,淚水不停地往外湧,打濕了黑色面紗,她迷惑、震驚,為何這故事說的事與自己的如此相像?

無法控制地嗚咽出聲,那是她滿腔的委屈,十六年了,她所受的苦無人知曉,只有她獨自承受,午夜夢回之際哭濕了枕巾。

而此刻,那麽多不相識的人,他們在為故事裏的水蕓姑娘打抱不平,就好像是在為她打抱不平一樣。

她恨啊,她怒啊。

恨楊如意的心狠手辣,殺了她的一雙兒女。

恨鄭璟的忘恩負義,娶了殺了他兒女的惡人。

怒他們一雙狗男女活得幸福美滿,逍遙自在,而自己卻活在無間地獄。

“今日便說到此,欲知後事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”石老謝禮退場。

觀眾們似還意猶未盡,高聲詢問:“後面呢?後面如何?”

黃蓮香在嘈雜的議論聲中黯然退場,後面如何,看她如今的狀態便知,壞人活得逍遙自在,沒有任何下場。

她已無心打雜,回到她那狹窄昏暗的房間裏,撲在床上默默流淚。

就這般耗下去嗎?受盡這世上所有的苦難,然後懷著恨意和憤怒死去?

不是這樣的,她留在汴京是為了覆仇,為了討回自己的公道。

可現實哪有這樣容易,她光是為了留在汴京,為了活下去,就已經費勁了所有的力氣。

更何況去覆仇,她太無用了,什麽都做不了,連鄭府的大門都進不去,高門大院,無數奴仆和侍衛,她如何能進得去?

甚至懦弱得,連鄭璟和楊如意在她的面前,她連聲都不敢吭。

她能做什麽呢?黃蓮香歇斯底裏地低聲嗚叫,用力地掐著自己的脖子,憤懣地在內心怒吼:“為什麽不能說話,說話啊,說話,說話……”

然嗓子發出的聲音只有古怪的、含糊的、像野獸一樣的聲音。

“嗚嗚……”她只能無力地捂臉哭泣。

房門忽然傳來一陣急促地敲門聲,緊接著響起呵斥聲:“黃婆子,你又跑這裏來躲懶!”

“開門!還不快去幹活!正是忙的時候。”

“哼!遲早叫掌櫃的將你趕了出去,到時候看你怎麽辦!”

……

呵斥聲一直不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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